愛的背面

讀大學時，一個教授問在座學生，什麼是愛？我們很回答得很興奮，七嘴八舌，氣氛活躍。這道題被當做一次正式的測驗，結果，每個人都沒有及格。很多年過去了，我有些明白了教授的用意。愛分很多種，男女的愛，親人的愛，朋友的愛，陌生人的愛……再細分，就有濃烈的愛，淡淡的愛，暗戀的愛，曖昧的愛……愛的定義太廣泛，沒有人可以武斷的下定義，既然這樣，我們是否可以從愛的反義詞來思考？那麼，愛的背面是什麼？我講一個故事。……李太太最近有些心神不定，她感覺家裡有些不對勁。“老伴兒，你覺不覺得，家裡有些怪？”吃過午飯，老倆口坐在沙發上嘮嗑。老王聽了李太太的話，扶了扶老花鏡，有些疑惑。“我總覺著家裡還有人……”

李太太說完後下意識的望望四周。李太太的話讓老王心裡“咯噔”一下，他環顧這個屋子：玄關、客廳、臥室、書房、餐廳、陽台、廚房、洗手間……都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呀。“你沒注意細節”李太太有些刻意的壓低嗓音，神秘兮兮的說。“上禮拜我和樓上張老太晨練回來後，你猜怎麼著，我發現書桌上多了一隻茶杯，那杯子裡面的水還熱乎著呢。”“這有什麼呀？”老王想不明白。“你聽我說完，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把書桌拾掇拾掇了，下午，又發現一件怪事。”“你倒是說呀！”“我發現……這屋子裡凡是你用的東西，都多了件一模一樣的……”李太太聲音壓得更低了。“怎麼會！老伴兒，你別嚇我。”老王退休好幾年了，和李太太一樣，身體都不好。李太太快走兩步，從抽屜裡拿出一樣東西，小心翼翼遞給老王。“這不是我的襯衣麼？”老王有些納悶。“你那件在身上穿著呢……”老王低頭，自己正穿著件一模一樣的襯衣！他不禁有些害怕了。“老伴，會不會是有人搗鬼？”老王忐忑的揣測。老倆口的子女很早就出國了，生活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卻是很悠閒，老王平時喜歡捯飭些古玩，家裡倒是有些值錢的東西。“會是誰呢……”李太太皺著眉頭尋思，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呀！”茶几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杯子，杯中的水還冒著熱氣！茶几上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兩人徹底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了！儘管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一時也解釋不了眼前的詭異現象。

“要不我讓小燕過來吧，她這幾天正好休息，多一個人也熱鬧些。”老王顫抖著拿起手機。小燕是老王以前的學生，現在在一家公司上班，老倆口的子女都在國外，小燕時常過來看看他們，提點水果、牛奶什麼的。李太太點點頭，心裡盤算著明天到廟裡去燒香磕頭消消災。傍晚，小燕過來了，提著一大袋紅富士。晚飯時，李太太沒好意思提白天的事，也怕嚇到年輕人，小燕才23歲，生得青春可人，嘴也甜，一頓飯下來，把老倆口哄的笑語連連，兩顆心寬慰了不少。“小燕啊，晚上你就住這裡吧，我讓老王睡里屋，你陪我說說話。”李太太挽留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心神不寧。小燕望著外面漸漸漆黑的天色，臉上露出一些為難，老王解圍說：“老伴兒，小燕是個年輕姑娘，晚上還有自己的圈子。”李太太想想也是，就不再挽留，只是一再感謝小燕今天過來陪他們吃飯。老王出門送小燕下樓，李太太轉身去洗碗。……深夜，李太太突然感覺口渴，想起來喝口水。開水瓶在餐廳，她有些害怕，於是推了推身邊的背對著自己的老王。 突然，她像石頭一樣僵住了。 幾十年一起生活的直覺告訴她，身邊的人，好像不是老王…… 老王的背部她再熟悉不過了，寬大、結實、硬朗，而這個“人”給自己的感覺，是輕飄飄的。 就像海綿一樣。 李太太觸電般把手縮了回來，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讓她幾乎崩潰： “老伴，我去廁所了，你要不要去？” 李太太篩糠般轉過頭，發現老王正站在門口問自己。 沒錯，那的確是老王。 那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 那個背對自己的“老王”緩緩的轉過身來，呈現在李太太眼前的，是一張從未見過的臉： 蒼白、單調、毫無表情。 重要的是：“它”沒有五官…… …… 一個月後，S市火葬場。 這裡剛才火化了一個老太太，據說死於心肌梗塞。

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挽著一個七十歲老頭，他們似乎剛辦完什麼手續，正一臉甜蜜的依偎著。 “王哥，你真厲害，那麼短的時間就把杯子倒滿水放在茶几上。” “你的面具也不賴呀，我看到都嚇了一跳……” …… 現在，我可以回答開頭的問題了。 愛的背面是什麼？ 是比恨還可怕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