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24 12:17 lantian3081183
情锁

情锁
叶子终于作出了决定,离开他,这个一开始就不喜欢的男人,即便再多的社会心理因素驱使自己选择他,父母亲人们的那种期盼和肯定让她纠结了这久,而内心的本能却依旧让自己无法接受,一个不修边幅不爱运动的游戏迷,不懂关心体贴人的垃圾桶小气鬼,如此没有生活品味和情趣没有男人味的男人,想到要和他生活后半生的几十年,叶子心里就有种恶心的难受。
    当初表姐朋友介绍时的口若悬河的千万种优秀,此刻却显得颇为滑稽可笑:父母都是教师有退休金,家住县城有房子,在外搞出租房事业稳定,个子高读过大学德才兼备,虽然离过婚没有孩子,如此优秀的条件真是可遇不可求啊!看到父母高兴的样子,叶子以为这一次真的能有个好的归宿了,不会再让年迈的父母操心了。
    八月桂花飘香的季节,正值农忙收获时节,父母们这些天都天不亮就起床,还有四亩地的稻谷没收,为了给那头一年到头忙碌的老牛留点口粮,就不去请机器割了,自己辛苦点。叶子睡到自然醒,拉开窗帘阳光已强烈地洒满了每个角落,屋前那一片清新的绿依旧散发着令人舒畅气息,鸟儿稀稀稂稂的停栖在枝头欢快地叫喳着,偶尔的几声公鸡打鸣,还有田间机械的轰隆,好一首乡村和谐曲!这就是叶子土生土长的江汉平原,只是离家的光景太长,以至于每年这种短暂的停留总会让她格外的欣喜与珍惜。洗漱完,收拾好楼下床上堆着未叠的被子,打扫地面卫生,洗好早泡在盆子里的衣服,电饭煲的饭已经蒸好散着香味了,是老妈出门时就蒸煮的,厨房菜篮子里盛满了昨天老妈从菜园子摘回的茄子,辣椒,豆角,丝瓜,从未下过厨的叶子即使在这忙碌的时刻也只能是帮忙洗好菜,等着老妈回来备上可口的饭菜了。正因为如此的不济,本想回家休憩一些时日,城市的快节奏,敏锁的工作,婚姻的失败,情感的空寂无时不侵袭着单薄的她,可是回来看到父母的辛苦和自己的无能为力,与以往想要逃离的那种桎梏相比,叶子的心变得更加不安起来。表姐又打来电话要她上县城玩,其实回来的整个八月多半都是在表姐那没日没夜的度过的,关在她那关着门见不着阳光的小空间里,一觉醒来就是八九点,起来第一件事个就是开电脑挂Q,同在线的小侄们、表弟表妹,同学朋友们闲聊一番,听听音乐,温习一下所学的广场舞,吃表姐做的营养早餐。在冰箱清空的情况下,才不得以顶着当空烈日去逛菜市场抑或是超市,挑上各自喜欢的菜和一大堆零食满载而归,电脑电视编包睡觉成了她们生活的主题,还有一大消遣就是晚上准时出席广场舞去舒展一下坐了一天僵硬的身体,一向喜欢跳舞的叶子似乎只有在舞场上全身的活力和心底的自信才会爆发,有时候会骄傲地认为自己就是个天生的舞蹈家。睡觉前喜欢与表姐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喜欢听她讲小时候的身边的事,还有如今某某某的事,最怕表姐问及自己的感情问题,让她心酸也会让表姐气愤,然后在表姐转背的叹息中,在她默默的泪湿枕巾里她们又各自进入梦乡。这样一过就是一周,叶子有点想在家劳作的爸妈了,该回到家里去看看了。没有叶子的陪伴,表姐当然又离不开茶馆了,只能劝表姐少打点牌,注意身体,对于坚强的表姐她又能说什么呢?与癌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手术、化疗、一次次往医院跑,每月必须吃药控制内分泌来阻止癌细胞的生长,头发掉光了又长,长了又掉,还记得在深圳时与表姐的视频,看到秃头的表姐,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庆幸的是上天眷顾着可怜的表姐,让她一次次的挻了过来。想想自己与表姐完全不同版本的人生观,表姐和姐夫的多半时光都是在茶馆里度过的,豪爽大方小资格调享乐来形容他们不以为过,相差八岁的年纪,表姐的前卫让叶子觉得自己提前苍老了,自己在表姐眼中艳羡的青春美丽文采甚至这些年辛苦积攒的财富其实都是转瞬的平淡,消磨了她十年最美的年华,而青春的光彩却丝毫未现,留下的只是容颜的憔悴和身心的疲惫,就像美丽的昙花在世人的视眼里的似乎只有凋零。
    手机、QQ成了她和他相识的工具,电话里低调的男中音与他相互介绍了自己,问及了一些各自离婚的原因,简短抑或是隐饰的一带而过,偶尔的电话没有给叶子留下太多的遐想,尽量找着事情做,以减轻父母早出晚归的辛苦,收拾卫生,摘花生,晒谷子,总算熬到田活结束,看到从珠海高兴归来的小侄女,宛然一副小太妹的装扮,躺在睡椅上,翘着腿,手上还带着类似手表的小饰品,姑姑前姑姑后的叫着,说回到家什么都变了,小狗怎么长这么大了,垃圾桶怎么由蓝色变成了白了,暑假去到她的爸妈那充分的享受了一下疼爱,说带她去游泳了,去可口可乐公司参观了,去公园坐过山车了,还买了好多漂亮的裙子,拍了好多美照片,还说她妈妈天天做好吃的给她,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就知道当妈的怎么在宠着她。以至于“奶奶炒的青菜没妈妈炒的好吃”,现在的小宝贝们的童年是多么的幸福啊!从小就吃洋奶粉,穿止尿裤,穿品牌衣服,吃肯德基,上培训班,玩电脑,四处旅游。想想自己的童年时光又是怎样的拘谨而过的:春季里摘毛毡,撇乜粮,夏季里捉荧火虫,跑到河沟里洗澡,秋季挖别人的花生红薯,冬季里堆雪人打雪丈,完全一副纯天然的娱乐,丝毫与现实生活沾不到边,虽然那是很少能吃上肉,鸡蛋是最奢侈的营养品了,每个季节吃着自家种的时令蔬菜,品种不是很多,那时候不知道爬满墙的南瓜腾和遍地野生的马齿苋也是美味,那时的水果只有桃子和梨子也是少之又少难得吃上一回,即便如此,没有污染的水土还是养育和塑造了她们健康的体质,那些年代属于她们的快乐还是毕生难忘的。
    叶子很感激父母给了她如此优良的血脉和健康的体魄,一年上头感冒的病菌都很难入侵,健健康康的走过三十年,除了感情她没有被疾病困扰过,以至于那次意外的入院也让她很快的得以恢复,只是再也不敢踏进医院的大门了。二千零八年,整个地球的悲剧上演的一年,自己也没能逃脱这一年的灰色,是医生的误诊还是自己的大意,听到宫外孕这三个字时,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曾经在哪听到过的但丝毫不明白的三个字,此刻如五雷轰顶般砸向她,空白之后就开始滋生千万种念头,走向大海结束生命,关掉所有联络消失在任何角落,越想越觉得可怕,自己了结了,可父母亲人们呢,难道让她们用悲痛来换自己的解脱吗?不能这么自私,死都可以,疼痛又如何呢?医生急切地开了病危通知,让人抬着她去住院部,正逢午休下班时间,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院,生怕死神把她抓回去。在琼姐的陪同下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工厂,跟老总请了一周的假,回到宿舍收拾了日用品,越想越害怕,继而放声痛哭了起来。宿舍原本还有两个姐妹,会计搬出去与妹妹同租了房,美女出纳没多久也搬离了,据说是老总给她租的房,这个只是传说的迷到最后也没能解开。她拿着行李和她们的照片独自一人住进了医院,昂贵的医疗费已刺痛不了她的任何神经了,就当生命与金钱的终结吧!病房里笼罩着的白色恐怖再也比不过身体的疼痛了,一切准备就绪,琼姐赶着上班只得匆匆离去了,当天下午两点动手术,没有任何亲属的陪伴,对于死亡线上的她已然没了任何感觉,只是医生在那嘀咕着,躺在推车上任由白衣天使们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脑中浮现的全是电视剧中相似的画面和场景,当麻药从背部注射到她的脊椎,几秒后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医生用手按了几下她的小腹,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在一遍遍想着他的面容,医生看着她一直紧闭双眼还以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轻声地叫着她,问她要不要用最好的什么药,用吧用吧。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这些吗叶子不耐烦的想着。睁开眼时手术已做完了,微微的疼痛感让她听到了缝线的声音,两个多钟的手术结束了,又把她搬到推车上推回病房,家属呢,怎么没家属在的啊?医生有点不耐烦的嚷着,被搬到病床上后,麻药开始减退,疼痛感全身加剧起来,刺眼的日光灯照的人很是烦燥,好热好难受啊!浑浑迷迷睡睡醒醒终于熬到了第二天,病房里共住了四个人,两个也是刚做了宫外孕手术,另一个是宫颈癌,都是婆婆和妈妈还有老公在旁边喂饭端水服侍着,唯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住个院还能有如此待遇,旁边一大姐的婆婆热情地帮着倒尿袋,买来米浆水喂给她喝,她感激着她们的热心想着他在千里之外为了家的忙碌而于她不顾,泪水止不住的流,湿了一片片被单和衣襟。“大家同病相怜,应该的,小姑娘别哭了这样很伤身体的”,慈蔼的婆婆一边劝慰着她,一边帮她擦着身子,晚上琼姐下班后给她带来了鸡汤和水果,看着她苍白憔悴的样子和肚子上用药膏贴着的那长长的伤疤也忍不住哭了,然后两个人又抱着痛哭起来,女人啊,怎么这般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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